今早考完了电子工程微制造(ELEC462: Sensors & Actuators in MEMs)的期末考。考试的大楼很新，很漂亮。考场里形状各异的脑袋一个个出来，如释重负的感觉却迟迟没有出来，脑袋还是停留在书桌上混混浊浊的一池卷子里。不知道是缺少睡眠还是血糖太低，出了考场走去巴士站时候轻飘飘的，又或者是大口塞进身体里的知识在考试结束后瞬间被大地的热气蒸发，脑袋沉沉的，身体却轻轻的。走在路上的时候什么也没想，稍微有点失落，是一种微妙的对结束的不舍，就像做志愿服务的人得知食品救济站隔天不再开放的那种顿挫，一个人的某一块身份像馒头一样被掰下来吃掉了，摸着肚子仔细寻找消化的感觉，这是怎样一种无形无声。
考场的灯总是特别的亮，照明所有深夜复习的天空。老师在座位间穿来走去的时候，我正一手按着45度角倾斜的卷子，一手用力用笔写着，用力是因为笔杆细的不合道理，一放松就要变成鱼从手里滑溜出去。我直直的盯着散发热白光的灯条看，像小说里的虚构人物盯着太阳那样，我这样使劲是为了在大脑留下一道什么，今天的我确切的感觉到这很有可能是我最后几次坐在考场上考试了。不想等离开了校园才怀念，这很冷很亮很宽的考场。学生时代，也许真的是人生漫漫旅程里最自由，最开阔，也最富生机的一篇。很多年以后，再去回想当初解题时，那种纯粹的专注与较真，希望还能记得住这道白光。
下午在实验室，和博士生导师讨论我接下来的打算，数据分析上的新思路，为论文做构思，轻松而尊重的谈科研的严谨，我们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我忘记了上午的考试，忘记了没完没了的复习，也忘记了语言的规律与时间。我们在给论文配图定题目的时候，她突然指着窗外的树惊奇的说，好大一只鸟！我却找了半天没找到，但让我觉得充满乐趣。人生也许也像这样，平淡的日常充满着跳脱荒诞的瞬间，有时埋头打字了好一会，抬头看到对面的玻璃窗在夕阳和夜色中掺和成一扇扇湖蓝色，心中惊喜。
如果人的精神能够调持，那一定是在雨过天晴的时候最为舒畅，而不是在百无聊赖时。越过一座最初使人惊畏的山的时候，在美景遍布的山崖踩空坠落的时候， 大概都在不可思议中感慨现实与想象的差异万分。这些起与落，给了生命更具意义的符号，让我们在加与减中观感世界，体验人生。
没有什么理所当然，也没有什么注定发生，非常想要的可能会得到，不想要的也大概会来临。在潮闷拥搡的巴士里，有幸获得一个座位，那是炎炎酷暑下的一份雪糕。倚在靠背上看窗外的自由，不如透过车顶微开的透气窗看压扁的天空，那份拥挤的舒适，像分量不大但精致美味的餐，小巧的事物令人忍不住喜爱。
走走停停，听听看看，人生滚滚，自在无常。